【沉舟侧畔】（143-160）

盏中茶依然温溅了洛高崖鞋袜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怔怔看着彭怜
良久才道：「你你说什么？」

　　他目不斜视挥了挥手听见屋中异响来的书僮赶忙退了出去

　　「说」彭怜将所言当如何与那子相识相而后私定终最
终生养自己致说了一遍最后才道：「只知道那相貌英俊态风流文
采又好还会武功琴棋书画样样通自称姓彭其他的便一概不知」

　　「那为何她觉得那便是便是秦王殿？」洛高崖吸了心中
存着一丝侥幸

　　「说曾见过父有一方印章面写着八个字『晏家江山文修武
备』当今子乃是晏文秦王殿便是晏修」

　　「不可直言子名讳！」洛高崖绕过书案走到门边对书僮说道：「你且走
远些！」

　　他随即关好门窗走到一边坐招呼彭怜坐到自己旁声问道：「你
果然见过这枚印章？」

　　见彭怜轻轻点洛高崖有些坐立不安起来在厅中来回踱了几步良久站
定盯着彭怜看了半晌直将他看得皮发麻这才轻声说道：「昔年老
在京中时远远见过那秦王一眼是以印象不如今细细观之你果然与帝王
脉相貌有些相似你所言只怕十有八九是真」

　　彭怜不由好奇道：「岳父也曾在京为官为何竟不知秦王相貌如何？若
婿果然是秦王与所生也该与当今子有些相貌相仿才是为何岳父
如此难以确定？」

　　洛高崖苦笑摇说道：「你当当今子是谁都可以随时见到的？便是老当
年殿试也只是远远看了一眼怎么能看得清楚？至于那秦王殿更是居简出
寻常轻易都不露面的也不结文武臣老当年不过一个从七品翰林检讨
哪里有机会与秦王殿接触？」

　　「家贵胄贵不可言你若真是秦王世子只怕」洛高崖言又止
尝尝叹了有些难过说道：「果然生在世总是乐极生悲早前还说烟终
有靠此时才知原来却是镜月」

　　彭怜眉一皱不解问道：「婿懵懂不知其中究竟还请岳父指点
津」

　　洛高崖看了他一眼半晌才道：「你可知当年安王之？」

　　彭怜轻轻点他还是从恩师玄真听来此事概知道一些随即问道：
「这与秦王有何关系？」

　　「这其中自有一段曲折你且听为师为你一一道来」洛高崖娓娓道来其中
原委说道：「安王姓晏名成乃是昭帝幼子昔年昭帝早夭本该晏成继位
但其时」

　　他声音压得极低便连彭怜这般耳听着都有些声说道：「宪帝手
兵权权倾一方于中继承宝将晏成封了安王贬黜地方」

　　「当今子与那秦王殿便是宪帝之子」彭怜微微点不需洛高崖明
言便明白了其中关键

　　他熟读经史子集早知帝位之争每每流成河安王年幼主少国疑有宪
帝晏周那般强叔父自然抗衡不得失了江山

　　而后子猜疑诸般折辱待晏周病故去后安王一来以为时机一到觉得有
机可趁二来此时再不举事以后更加没有机会于是铤而走险遂有安王之

　　「其时宪帝驾崩当今子继位安王以为时机已至便举兵而起一时战火
汹汹江山便要变」洛高崖声低语知道此时父子二所言乃是逆不
道之语自然无比心谨慎「但子与秦王当年辅佐乃父了江山这些年来
厉兵秣马早就防着安王此举虽是新君继位各州有所观望终究势所趋安
王从起兵到被灭门连百都没用便彻底覆灭了」

　　彭怜轻轻点恩师虽只寥寥数语却不知当年如何雨腥风有多少离
生、家国仇掺杂其中恩师玄真便因此家破亡流落涯不是侥幸被师
祖收留只怕早就成了路边白骨、荒孤了

　　「当今子只有兄弟二当时兄弟齐心夺江山到了坐江山的时候自
然便要相互提防真是因此那秦王才避居不出每里贪杯好、声犬马
竭自名声只为安了帝心」

　　洛高崖轻轻摇叹说道：「若只是如此倒也罢了但当今子脉不行
众多真正养成的却只有两位皇子」

　　「皇子晏明乃是秦后嫡出长子本来该是帝位最好继承选但他十七岁
时郊猎坠马而无无这一支脉自然就此断绝；至于那二皇子晏德
则是弱多病如今未及弱冠能不能活到二十都是未知之数去岁婚如今
听着京里传闻太子妃倒是有喜了还不知道生来是是」

　　彭怜听得神他早就听洛潭烟提起过当朝太师便是洛高崖座师他与当
今子多少算是同出一门自然对京里诸事知之甚详

　　「那岳父为何一听婿是秦王所生便如此担忧？」

　　洛高崖叹了说道：「秦王府美如云但是王妃侧妃就不七却
除了两个外一无所出老听闻秦王早年与王妃育有一子却在十六岁时
于非命至于其中是否另有隐却非我辈中所能了解」

　　彭怜悚然而惊在他心中秦王好风流必然众多多自己一个
不多少自己一个不少是以对此事并不如何在意如今见洛高崖如此郑重其事
听老师如此一说才知道其中险恶果然远超自己所料

　　便不说帝室脉衰微单是当年晏周篡位一事若晏修有意效仿便能师出
有名到时晏文一晏德再命不久长襁褓幼子登宝座自然便要皇后垂帘
听政其时晏修若在岂肯容许这晏家江山旁落手？

　　晏修一直一无所出究竟是不能还是不愿未可知若是他知道了自己遗珠
西南就此动了争锋之心自然牵连无穷以洛高崖看来并非平步青云
而是踏了生存亡之境

　　一念至此彭怜拱手作揖行了礼说道：「岳父放心婿无心功名利
禄也不稀罕那秦王世子名若时机不对便与烟云泛舟江海之绝不
肯去招惹这些恩恩怨怨！」

　　洛高崖见他说得郑重微微松了说道：「你有这番心意老倒能略略
放心只是树静而风不止生在世总有许多不由己你独具慧心如何
见机行事老倒不担心只有一样事不可为之时万勿凭恃一己之试图
挽狂澜须知外有、外有势若成还需顺势而为才行」

　　「婿谨遵岳父教诲」彭怜执礼甚恭连忙答应随即又道：「只是
明年京会试一事依家之意倒是不能去了」

　　洛高崖摇说道：「自然不能去了你若真是帝室遗珠多一个少一个士
衔也是无用生事不可不心谨慎」

　　「依婿之意便就此归老田园也好正好玄清观地广容得婿一
家」彭怜萌生退意从前只觉之自己无不能去得如今却觉得
红尘虽然广似乎却没有自己容之地

　　洛高崖哈哈笑道：「你才多年纪便要归老田园！老年过四十也没想
着告老还乡生在世除了为官一任仍有许多事有可为！你若不肯涉足
官场便学老研学问、著书立言便是以你才华只怕成就比老还要高些！」

　　洛高崖引领一省文风隐为西南文学泰斗如此期许已是极高彭怜被他
起万丈豪不住点说道：「岳父指点的是婿如此有为之倒
是不必如此老横秋！只是早前曾遇到有门探访巡属又打听
舅父底细婿只怕果然树静而风不止若是秦王寻来强行认」

　　洛高崖轻轻摇「以老观之秦王先是辅佐父兄夺江山而后居简
出从不与文武臣往来可谓谙韬光养晦之道每里又以声犬马恶名自
显是极有城府之便是他要来相认也不会吵嚷得皆知这点
怜倒是不必担心」

　　「秦王若是无心那三尺宝座便是你二父子相认变也无妨若他因为脉
传承变了心思有心一争帝王之位你倒是要心提防到时不妨逃得远远的
帝位之争说是雨腥风都是轻的如今四海承平心思定这便是势所趋
切不可逆行事才对」

　　「婿明白」

　　彭怜又听洛高崖说了些京中秘闻以及秦王轶事这才告辞出来到后宅来寻
美妾

　　他可能是秦王世子一事如今只有岳溪菱、舅舅岳元祐、舅柳芙蓉以
及老师洛高崖知晓彭怜并不打算将此事告诉边子免得惹她们担心惦记

　　当柳芙蓉与岳凝香一番戏言如今却已一语成谶彭怜真个份显贵起来
那妾室之位便为重要是以柳芙蓉临去之前便曾私里对彭怜说起与凝香婚
事却是不能再拖要他尽早回返省城行了纳妾之礼

　　如今他是帝室子孙便是不能相认份自然也贵不可言再纳岳凝香为妾
便是顺理成章便连岳元祐这般守礼之都说不出二话来毕竟莫说是他便是
洛家能将嫁王府为妾也是一桩显要之事

　　也只有洛高崖这般清高之辈才觉得将嫁帝室乃是不幸之举在他心
中只盼婿举案齐眉能平安终老便好荣华富贵倒是不必强求以涉
险更是万万不可

　　彭怜轻车熟路很来到后院栾秋房里却见正与说话应白雪
坐在一旁只是柔媚笑着氛竟是无比和谐

　　屋中再无别栾秋为与郎偷欢方便早以清净为名将晴翠打发了出
去好在有洛潭烟没有丫鬟服侍在前她这般作为倒也不算惊世骇俗

　　见他来三各自起彭怜见状笑道：「莫要起被见了只
怕惹来非议」

　　栾秋与相视一笑乖巧说道：「相回来奴自然要起相迎这院
子也无旁相倒是过于心了」

　　彭怜喜她媚过去将二抱在怀里任其坐于笑着说道：「能得
你们三倾心服侍为实在三生有幸！」

　　一旁应白雪掩笑道：「再过几相便能与长相厮守了」

　　　　　　　　　　　第一百四十三七章 李代桃僵

　　秋将至

　　十月二十三彭怜携家带搬往省城兴盛府诸般事物能变卖的尽皆变卖
不能变卖的都送洛府自此以后彭怜便定居省府再不会回到兴盛府来了

　　虽然明知与郎早晚相聚栾秋仍是在彭怜来告别时满是别她真外
露洛高崖倒也不以为意到时两地相隔自然不便时时近

　　十月二十五彭怜忽然接到家中噩耗栾秋竟是旧疾复发一命呜呼
俩与洛行云三尚未安置妥当便又重返兴盛府奔丧

　　当将晚时彭怜乘马、二乘车这才赶到洛府高门楼外已
然挂白灯笼管家站在门等三落地便为她们披麻戴孝

　　洛行云哭得梨带雨眼眶通红洛潭烟也泪眼朦胧哀伤难治好在有彭怜扶
着才不至于摔倒

　　三内拜见洛高崖眼见父仿佛骤然衰老十岁洛行云心不已
一问之才知究竟

　　原来当彭怜举家迁走当栾秋便一病不起请了城里几位名医来看
只说是从前旧疾复发如今回光返照之期已过潭烟婚事已定这心便
再也吊不住所以才会病发

　　洛潭烟闻言放声哭只说是自己害了洛高崖眼眶微只是说道：
「你一直惦记你的婚事如今你嫁予檀郎她自然就能放心此时洒泪相别
倒是全无遗憾吾莫要自责才是」

　　洛行云也一旁哭泣劝道：「心愿已了烟莫要哭了子才是！」

　　彭怜抱起子将她在怀中也是温言

　　众哭了一会一起来到灵堂之却见栾秋一殓服躺卧棺中只待
与一双见过最后一面便要封棺了

　　洛潭烟扑到棺材边嚎啕哭早被一众仆丫鬟拦住不让她惊了者
洛行云一旁掩面泣不止两个放悲声灵堂哀戚之意更加浓郁起来

　　彭怜远远望去只见栾秋面煞白仍与生前无恙他心中难过也流
两滴泪来

　　当二各服齐缞为守灵彭怜一旁相伴直至翌明

　　二十六又是一番忙碌直到二十七清晨洛府早请了阴先生看过时辰
早已坟破土开圹便要葬

　　洛家亦是城中显贵洛高崖又是西南文坛巨擘自然友往来云集盛场
面比之潭烟出嫁还犹有过之

　　洛高崖无子便由彭怜披麻戴孝跪在柩前摔盆随即扶柩出城到南门外
山葬

　　洛行云眼看棺木土俱都面现悲戚之她二各自眼看彭怜眼中
现出忧

　　而后回灵等事皆由彭怜居中持洛高崖悲伤过度只在家中歇息

　　又忙两洛高崖渐渐平复彭怜才与二一道与洛高崖告辞要走

　　洛高崖脸极差对两个悲声说道：「你病了这些年若是当时便去
了倒也不至于如此让伤悲偏偏中间好了以为能与她做个百年忽然
这般撒手寰实在让难过伤心」

　　洛行云红了眼眶轻声说道：「父尚请节哀已去您还要保重
才是！」

　　洛潭烟也柔声劝道：「既已去了父不必过分伤悲有李、刘两位
作伴也不至于过分孤单我与也会不时回来探望父莫要过于伤怀才
是」

　　洛高崖点说道：「你二与怜好生相为父这里倒是不必如何惦记
偶尔逢年过节能回来一趟便已足够往来奔波、舟车劳顿却是可不必」

　　众又说一会彭怜才领着二一道告辞离开

　　返回省城路洛潭烟着洛行云手低声问道：「你说
她」

　　洛行云轻轻摇指了指前面车随即说道：「未曾说与我听我也
不知到底究竟如何安排我看相颇为笃定咱们信他便是到时自然便见分晓」

　　三一路无话回到省府家中洛潭烟请来应白雪当便问她何
在

　　应白雪轻轻一笑随即说道：「被妾安置在一家之中过几
相得空便能将她接府来到时与云相伴却不必急在一
时」

　　洛潭烟听她如此笃定这才放心来叹说道：「我只怕在那棺中埋
土里生生却不知雪用了什么秘法能有这般奇效？」

　　彭怜却道：「只那咱们见时是真封棺当里概她二就去
偷换将救出来了」

　　应白雪点笑道：「什么都瞒不过相法眼！正是如此不然的话那
般躺着三怕也早就生出子来了！」

　　洛行云不解问道：「这三我与一直都守在灵前你们却是如何做到这
般神鬼不觉的？」

　　应白雪笑道：「中间有一会外间棚子倒了里里外外闹哄哄成一片
你可记得？」

　　洛行云随即恍然仍是好奇问道：「那棺中岂不是」

　　应白雪点笑道：「里面只有一支假面写着生辰八字自此而后
栾秋这概便算是真的没了」

　　洛潭烟终于松了点说道：「如此便好正早晚相见雪有心保
密咱们到时便能一见分晓了」

　　当彭怜宿在房里自然又是一份缱绻不提

　　到十月二十八这彭宅张灯结彩门贴了喜字几院落更是红灯
高挂布置得喜洋洋

　　黄昏时分彭怜与洛潭烟与前院厅中高坐十顶青轿从侧门来摆于堂
每个轿子旁边跟着一个十五六岁正值青年华的俏丽丫鬟

　　首先第一顶轿帘子掀开走一位青少她脸淡淡脂粉簪满
金银首饰一红吉服满是富丽堂皇之意

　　一旁唱礼之唱道：「民岳氏凝香彭宅为妾见过主跪拜奉茶！」

　　岳凝香由着边丫鬟扶着款步迈过门槛接过递来茶盏先奉与彭怜
随即又取一杯茶盏在洛潭烟面前盈盈跪倒施了一礼恭声说道：「妾岳氏
见过！请饮茶！」

　　洛潭烟笑着接过茶盏想着眼前子便是那位险些成了彭怜正的岳凝香
心中自然生出比较之意果然对方比看着自有一书卷之倒也有些
欢喜轻轻喝了一说道：「以后便是一家了你我须同心协一起辅佐相
持家事才是」

　　「妾谨遵吩咐」岳凝香躬一礼随即退到一旁

　　随即第二顶轿掀开帘子丫鬟扶出一位年轻子她同样一盛装双眼
却左顾右盼显然在轿中等得心急了些眼珠转之间显得灵动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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