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之物语】（9）

作者：銀鉤鐵畫
2023/10/28

　弘治元年西历1555年真是美好的一年

　　(这一年对于自己而言应该说是的恩赐吧！)

　　躺在铺的三郎惬意地眯着眼睛边发呆边笑着

　　其是当他侧过看着背对着自己的阿艳光细腻的脊背的时候此时的
他更是合不拢

　　而背对着三郎的阿艳心里其实也正心怒放着因为昨所发生的事
是自己过去这将近两年多的时间里期盼已久的但同时也是自己从到连想
都不敢想的

　　整个尾张号称东海道最沃之土却也不过巴掌的地方那古的主君三郎
信长率队击溃清须军、麾将森可成讨杀先代守护代织田信友、守护代坂井
膳远遁骏远三的消息瞬间就传遍了整个尾州织田信友的首级刚被吊到清须
城的手门没出一盏茶的工整个尾张境内仿佛瞬间改换：

　　先前自己的那个草包叔叔织田信次到的守山城不用多说一听说织田信友
之后叛臣洲贺才藏等便立刻盔卸甲、出门向正预备攻打守山城的将
佐久间信盛请降；但由于先前这个卑贱的杀了自己的弟弟秀孝所以等三郎
班师返回那古城、佐久间信盛押着洲贺才藏城之后尚未卸甲、还着与自
己乘坐同一匹马的阿艳的三郎二话没说直接出自己的太刀手起刀落切了
洲贺才藏的——

　　「半介」三郎用自己的手套抹掉了刀刃的鲜又看了看佐久间信盛

　　「您吩咐主」

　　「看看这个什么洲贺的家里面还有没有其他」三郎仍不解地咬着牙
顿了顿然后语平静地说道：「全搜捕出来然后给我统统杀光」

　　此言一出跟在三郎边的所有无论是像前田犬千代这种从到跟在
三郎后面混的、或者譬如丹羽长秀这般以兄长陪侍份看着三郎成长的、还
是像森可成这样后投奔到总介殿麾的顿时连都不敢喘

　　「哼！」而柔地侧坐在马背、三郎前的阿艳听到三郎这么说她的
脸却露出了一丝喜悦又不由得对三郎刚刚抬手掉的那个杂碎嗤之以鼻

　　「？我这」佐久间信盛也不由自主地涩起来

　　「此时就给你了有劳」

　　于是又有概差不多一炷香的工守山城的一个茅屋里响起了淹没在
恢复了繁荣的嘈杂的阵阵悉琐哀嚎；但守山城的其他叛臣三郎事后又派佐久
间信盛让他们每个都写了再不背叛的起请文让他们各家发誓过后又把每
个差不多关押了半拉月就都放了至于屡次错、屡次疏忽的叔父信次三
郎则是直接夺了他的兵权让他在家蛰居思此后信次被三郎了差不多十
年才予以释放

　　而等到三郎抱着阿艳回了那古城里就在三郎和阿艳各自去换一净
的服的时候包括岩仓城的织田信安、信贤父子犬山城的堂兄织田信清甚
至还有美浓与尾张之间盘踞在木曾川汇的、在过去基本与胜幡织田氏没什么
际海东郡的「川并众」首领蜂须贺六等等这一堆的国豪族们便
陆续派遣使着前来那古城为三郎献贺表——贺表虽然没有白纸黑字地写
明单从各家的态度便能看出至少目前整个尾张都对三郎信长做出了臣服
的姿态——也正因如此在午膳之时末森城那边也派送来了两封贺表：一份
是以弟弟勘十郎「达成」的名义写的另一份是家老林通胜笔手书没办法
当坐拥胜幡、那古、守山和清州这四个城的三郎信长的势实在是有点
太

　　于是即便是高傲如勘十郎、阴狡如林通胜也不得不对三郎低恭顺

　　而那些百姓们倒是更乐得合不拢首先少说有差不多近七八十年光景里
整个尾张已经没看到过出现了这样一位从权势到兵再到财物都如此之的
名了当年胜幡城的「傻瓜」一朝平地惊雷当前尾张八郡里除了西边被
长岛-伊势的「服部党」分出去差不多一半的海西郡、东南边由于先前山父子
叛变导致全境被今川家吞并的知多郡之外剩的六郡土地已经被「傻瓜」
压制了将近七分之四跟「林佐渡」「伊势守殿」那帮考虑的一样普通的百
姓们也觉得有这么地盘的家伙能够在尾张说了算那么整个尾州境内肯定至
少得有个三年五载平平安安、不会再起战事那么可以安安心心田种地、
可以在家织布要是收成好、能赚到点钱还可以送孩去寺子屋学念书
了年纪的老老妪们也起码能在太平子里咽闭眼家都能过好子；
更何况老早就听说想法向来异于常的这个「傻瓜」主无论是跟织田信
友、坂井膳这帮相比还是跟他的祖父信定、父信秀相比都更不喜欢对
老百姓苛捐杂税——毕竟三郎信长这子早在他元服前就傍了生驹家的那
个美貌出众的富吉乃而且从那古城的医馆那里有消息传出来说最近那
个吉乃的肚子开始了起来估计得有三个多月的孕了——那么这么一来生
驹家的那些个什么八佰屋、什么钱庄当铺、什么酒肆馆驿的早晚也都得是三郎
信长的：可以这么说信长的将来即是生驹家的而生驹家的钱即是信
长的钱那他既然不怎么老百姓的钱老百姓也自然乐意近这样的名

　　因此等到三郎回到城中之后更沐浴然后憩了片刻差不多等到了中
午饭的工城外已经有不少老百姓开始箪食壶浆、捧鸭托雁把那古城外为
了个泄不通就为把自己家里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准备送给「御屋形殿」哪
怕家里实在是穷的就剩茅草和围墙的也自发地组织起了一个唱曲的队伍把
先前在海津滩三郎所唱的那首「秽今样」不停地绕着城町唱着一边唱还一
一遍又一遍地跳着「狮子舞」一时间城町中好不闹：

　　「嘿嘿！哟——旭一出那在东方！哟哟！举旗应呼呀么以仁王！

　　嘿嘿！哟——砺波那火牛阵浩荡！哟哟！筑城立威呀么在近江」

　　有嫌此曲子此刻再唱在那古城有些不吉利、且肚子里多少还有点墨的
还改添了几句词：

　　「嘿嘿！哟——御那庭中怒癫狂！哟哟！遂动杀心呀么召九郎！

　　嘿嘿！哟——九郎那扶桑第一将！哟哟！用兵如神呀么敌军降！

　　嘿嘿！哟——屋岛那踏破千层！哟哟！坛之浦呀么威无双！

　　嘿嘿！哟——当今那有谁胜九郎！哟哟！那古城呀么有三郎」

　　而随着这首曲子的余音绕梁差不多在两三个月之内尽管三郎手里实际控
制的土地仅为当前尾张可控土地范围内的七分之四但是将近一多半的尾张百姓
开始都搬到了胜幡城、那古和清须城居住

　　——所以清须城一战之后至少表面整个尾张已经成为了此时仅仅二十
二岁的三郎信长的

　　三郎自然是很高兴中午囫囵扒拉了两饭之后就穿着常服准备出城去跟
城中百姓一起闹去了——即便饭的时候有归蝶和自己思想的阿艳陪着
他也是随便咬了一泡萝卜、喝了一清汤、往里送了两饭就抬准备走
甚至他都还想拉着阿艳和归蝶一起去玩但归蝶只是笑笑说自己不喜欢太喧嚣
吵闹的场面就搪了过去而洗完澡、换好服的阿艳也摆出一张疲惫的脸说
自己太累再加这么长时间里一直担惊怕没休息好想要在城里补补觉便也
没起

　　「哎哟你们家家的真行吧！」三郎兴高采烈地起穿鞋
正准备顺着长廊走城去想了想他有健步如飞地跑了回来「对啦！对
啦！——那这么着阿艳你就待会多一会；阿浓你去张罗一晚
我得在城里设宴！你让去尽量办的闹些哈！」

　　「这是当然了打了胜仗自然得有庆功酒嘛」归蝶眯着眼睛看着三郎笑着
「我早就让们准备了你放心吧」

　　三郎却似乎对归蝶的答复充耳不闻似的一边来回踱步一边看着掰着手
指有些自顾自地说道：「找个乐座过来我听说前两伊波吕太的乐
座来了咱们这边你把她们请来吧！对听说田神门又来了一帮『白
拍子』你把她们也找来一起闹闹对啦还有十阿弥！说他没
啥贡献吧但是十阿弥这家伙最会讲『俳语像生』让他来伙」

　　「承知你就放心好了」

　　「宴客的话首先『与三』得座今是他救了阿艳然后等佐久间
半介忙活完了也把他来唔平手兄弟这段时间也没少忙活也要把他
们俩请来——想必平手爷见到我如今这番成就肯定会很开心吧！还有谁咧
对对对！犬千代他们也得找来他们那群弟兄一直以来都跟我苦啦！让他们过
来也跟着我高兴高兴！」

　　「这些事还用你说？我说『傻瓜』你今怎么打完仗、杀完之后
变得这么啰嗦？这可不像你以往的风格！」

　　「哈哈哈！毕竟我开心嘛！」三郎笑着并且还手舞足蹈了起来

　　「噫！行了吧！我看着都闹心！」归蝶无奈地笑着又看了一眼阿艳对三
郎说道：「你看看家阿艳都困了你还在这嚷嚷」

　　而阿艳恰巧也在此刻掩打了个哈欠合巴后又接着归蝶的话说道：
「是！这么长时间不见怎么这家伙变得的了？你以前可不这样的呀？」
还对归蝶问了一句：「喂『阿浓』你这段时间肯定都被他烦了吧？是这
样吧？」

　　「哈哈哈！那可不是嘛！嗱『阿艳姑』你说这『傻瓜』早先要是这
个德你也肯定本都不会喜欢他的对吧？」归蝶听着阿艳的话朗声笑了
起来接着又过来斜着眼睛看着阿艳问了一句

　　「哈哈说的是！」阿艳也笑着点了点

　　两个相视而笑倒得三郎自己有点无所适从：「那还不是我今高
兴？哼！正我不管了今晚我就等着庆功酒了！阿艳你要是困了你就
去憩一会；阿浓城里的一切事由就暂时给你理会了我可要去城外乐呵
乐呵啦！」

　　「放心吧『傻瓜』一切就给妾好了」「去玩吧不用
管我了三郎」

　　说着三郎又转离去

　　等三郎的脚步声远去两个脸的笑容也在瞬间就消散了二眼
瞪眼彼此对视半也没舍得说出来一个字

　　一直到相互的眼睛看着对方看得都有点发酸阿艳才低眨眨眼吸了吸
鼻子说道：「这段时间归蝶你辛苦了」

　　「哼不辛苦」归蝶得胜似的用鼻子笑了「谁让我是织田家的主
？这不都是我应该做的嘛！我不仅不觉得辛苦而且我还很荣幸！」

　　「嗯」

　　阿艳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迟疑片刻后她挪了子用膝盖顶着榻
榻米准备直起子离开

　　——等到多年以后已然年迈白首、老珠黄的「安土殿」回想起这一
的时候她想着如果当时她和阿艳的对话到此为止那么或许后面的好些事
有可能就不会发生；

　　但年轻时候的归蝶却是个不懂得退忍让的孩为「国盗」之的
她家风如此、家教如此、如此更不要说就在这个清晨她在那古城的
楼台之观望到了清须城阿艳和三郎在众目睽睽之的相拥和喜极而泣、还
有随后二同返城时候那种可能他们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你
侬我侬的样子归蝶登时感觉到自己家主正室的位置似乎岌岌可危；

　　——即便在归蝶见到了已然六个月孕、怀着的还是三郎骨的生驹吉乃的
时候她都没有这样警惕过；至于对于先前塙直政的那个归蝶更多的其
实其中有一半只是出于对三郎冷淡漠视自己的愤恨

　　「那么你就慢慢歇息吧阿艳」说着归蝶用手贴着膝盖和捋拽着
吴服的裳自己站起了接着又补了一句「本可要去忙活一些阿艳
姑您这辈子都轮不到您忙活的事了哈！」

　　阿艳一听心里压了差不多两年多的火登时冒到了额：「等等你站
住！」

　　归蝶阴着脸、低着随后双瞳冷戾地斜着朝着右侧一瞥子没动、先
转了回来——阿艳年幼时就读到过明国那边传过来的物语《三国演义》面说
晋高祖司马懿有「鹰视狼顾」之相想来抵也就是归蝶此时此刻的模样——
归蝶地盯着阿艳概过了几滴的工本就比阿艳高出两多的她
便又一脸高傲地完全转过了昂着低着眼帘居高临地看着阿艳：

　　「『叔』又有何指教？」

　　阿艳的脸却依然恬淡如且不起任何波澜地说着：

　　「我早听说浓州土壤肥沃据说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可我没记错的话
你嫁给三郎至今也差不多两年多了但是你这浓州出的子却怎的没给三
郎开结果？三郎我可是再清楚不过的：我俩在很的时候我就知道他的
可抵得牧山的山羊跟雄鹿、长久手原的牛和骏马我跟他幼时因为
没长成遂在一起也没什么实际的『耕种』的作为；后来等我俩的子都成熟了
尽管在一起的次数一只手就数的过来但为数不多的那么一两次也是让我感觉
到了『久旱逢甘霖』『万草千开』的子生」

　　归蝶听了这番话一白似的皓齿差点被她自己嗑碎：「阿艳你把我
住就是为了给我讲你们俩之间这段顽劣伦的荒诞之耻吗！你可真不
知臊！」

　　「哈！你想多了我可没那么无聊我说这些话的意思是你跟三郎之间至
今还没有一半绝计不是三郎的问题亏你还是武家的子！——武家的
子室当以为君生育子嗣、开枝散叶为己任；而如你归蝶这般『结不
出果实』的怎好意思成以『正室』『主』的称呼来标榜自己的？而我
没错我是胜幡织田的裔但若是我想、三郎想为三郎生几个我都愿意」

　　原本还要发作的归蝶心却似一子掉了冰窟里一般

　　因为自从她发现自己对三郎动了真心之后虽然三郎一直在表示自己不介
意归蝶的残缺但是归蝶自己对于自己无法生育的这件事一直都很苦；
并且只要一想到自己不能为三郎生孩子的时候往被土岐赖纯当成牲畜一般
凌虐的那些梦魇一般的景象就会又浮现在自己的眼前；所以在清须城一役之
前这段时间归蝶只要听见那古城里的奴婢们在接耳她总会疑心觉得
那定是这帮们在议论自己的不孕不育于是便动手打——当然这倒是把
她从美浓带来的那帮丫鬟们和尾张本地的那些丫鬟们给被动地团结在了一起毕
竟脸都肿如桃李一样的她们再也没了以地域差异相互攻讦的心思；而对于塙
直政的那个的厌恨归蝶剩的一半心思全是因为那丫只跟三郎了一
次居然就怀了种

　　「——哈！呼」阿艳适时地又打了个哈欠然后眼带笑意地斜视着归
蝶「能帮着三郎夺清州城也真是疲惫得很呀！我是应该补补觉去『浓
』要是没什么其他的事我可就要去休息了」

　　于是阿艳也起了直接一步从面前的桌案迈了过去

　　正在阿艳要离开的时候归蝶又补了三句：

　　「不愧是你阿艳你刚才说的那番话真乃句句锥心真！可你别忘
了现在你还有婚姻在——你还是『武卫』！就算你愿意、就算那三
郎他敢冒之不韪跟你有所生育你就不怕他的名声被贻笑方？」

　　可阿艳却对归蝶的这句话完全没在意她背对着归蝶平静地说道：「？
是吗？啦——你要是不说我还真差点忘了不过无妨你但凡问问清须来
就应该知道我去了清须城那起就跟斯波义银就没过一个被窝；尔今三郎
乃是尾张之主今早的场景你怕是也看得到：我倒是还真想看看就算是我和三
郎的关系真的在诸家面前挑得明了又有几敢议、几敢讽？」

　　撂这一番话之后阿艳也不回地就走了

　　——阿艳在这一刻的话语、在这一刻的态、在这一刻的表让归蝶差不
多记了一辈子

　　（好！好！阿艳我要是能让你一直神去我就不是『美浓蝮蛇』的
！阿艳！我让你神、我让你混不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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