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沉沦记】(第五章)(上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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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6-25

失笑道:「想来是昏了爷前几说要找锁麟囊找了
也没合样的不知买到没有

  锁麟囊亦称百宝囊山东地区嫁时有送锦囊的习俗内藏珠外绣麒麟
寓意「麒麟送子」

  明末以来苏州样式时新各地竞相模仿登州临海苏州府多有货商
走海路经此销货将苏绣贩往朝鲜、故而苏样亦在登州为时兴嘉靖以
来锁麟囊多以苏样为多

  「喏就这个」薛湘灵从桌拿出道:「你瞧面绣的牛不像牛
龙又不像龙我还要薛爷再去换

  梅香「扑哧」一笑道:「饱读诗书怎么连麒麟也不认得了?这是在
早生贵子说了等出阁那还要把咱们家那颗明珠放

  薛湘灵两靥飞红将锁麟囊朝桌啐道:「我就是瞧不顺眼

  梅香笑道:「您可就可怜可怜薛爷吧还缺什么我去给办包你满意

  「真的?」薛湘灵妙目中狡黠神而过笑道:「好呀还缺新鞋
去换来

  「好

  「鞋面要鸳鸯戏

  「好

  「鸳鸯一个要飞的一个要游的

  「

  「不能太也不能太

  「

  「鸳鸯要分五莲瓣要用朱砂

  「哎哟您还是自己去挑吧可没这么难伺候的

  薛湘灵格格一笑嫣然道:「你不是包满意吗?」

  二吵吵闹闹嬉笑一番不欢之烟消云散和好如初

           ***  ***  ***

  眨眼月余六月十八吉时已至

  自打了六月以来接连了几的雨整个登州府城的青石路板漉漉
的一片可喜今雨停但空中依然乌云密布灰蒙蒙一片难耐

  由于吉时数月前早已请测过定两家也互换了生辰给各方乡绅了帖
再想改也是千难万难了趁着清晨雨住薛家便忙着送薛湘灵出阁

  红织金绣彩轿已经停在薛府院门前左右两侧各有一面铜镜外刻飞
禽祥瑞走镜面须发可见用以辟邪

  管家薛良正指挥着家丁将早已准备好的嫁妆一件件的摆放至架之中
十个脚、家仆用红绸将其笼起来穿竹杠准备抬往乡间周家老宅

  本地习俗需至方祖宅拜过了历代祖宗牌位与高堂父再送至新
起的新宅而后还要行回门礼客携礼至方家一来一往礼数甚是繁琐

  薛湘灵闺房内两个中年子正给薛湘灵梳髻绞面这种事需已生育过
的良家贵来做以盼新也如她们一样早生贵子还要梳那种高达五寸的
以珠结璎珞盖额

  梅香望着眼前正自绞面的薛湘灵红妆璎珞容姿俏丽恍若神仙妃子
中不由替她高兴又有些不舍

  已经出阁到了那边自有周家的丫鬟仆伺候自己虽与
但一切还是要着周家的规矩来做无法时刻相伴虽然新姑爷周庭训好说
或能允许自己跟随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回想起十余年来二生活点滴不由暗暗叹息

  正自胡思友一跳一跳地跑了童稚笑脸红扑扑一片喜笑颜开
道:「爷说彩礼嫁妆已经齐备恭请出阁!」

  话音刚落就听窗外锣鼓喧鞭炮轰鸣噼啪之声轰然炸响

  两名中年贵忙将红锦绣盖覆盖到薛湘灵友、梅香搀扶着薛湘
灵来到府院门前

  薛早已在门前等候髻带珠箍、额垂璎珞鲜艳来到自己
面前施礼连忙扶住对泣

  薛湘灵看了看又回看了看自己生活十余年的薛府心中思绪万千
不舍之油然而生眼泪顿时止不住地落呜咽道:「

  见她要哭将出来旁的贵连忙劝道:「莫流泪莫流泪眼泪一出脂粉


  薛拉着薛湘灵纤纤看着红新妆姿窈窕粉面含
,回想起其幼时点滴往事心中亦是一片欢喜不舍之柔声嘱咐道:「到了那边
万事要听的话早晚多请安勿要偷懒谨言少语要与姑嫂和睦

  薛湘灵含泪点轻拍了她的手破涕为笑道:「去吧只可惜你
父早丧瞧不见咱们湘出嫁这一

  梅香便搀扶着薛湘灵迈步跨喜轿一步三回首耳听得旁边的送傧相用
一敲手中铜锣「当当」作响鞭炮声登时炸响轰鸣

  送队伍抬起裹了红绸的嫁妆彩担红帽笑逐颜开管家薛良
与送傧相打开道丫鬟梅香随在轿旁隆隆锣鼓声中队伍徐徐向外涌


  薛湘灵轻轻拉开轿帘回眸凝视了一眼兀自站在门前送行的欢愉、
羞涩、张、不舍诸多绪纷至而来心神荡之却没有注意到在众
多欢声笑语的友之中有数双冷峻的眼神正盯着自己行动鬼祟眨眼间便没
消失不见

  送队伍一路吹吹打打穿街过巷引得街道两旁竞相追逐嬉闹
呼「新子!新子!」

  登州城得知是翰林府送见送队伍衫鲜亮神抖擞随行嫁妆
排的如同长龙一般不见首尾皆是羡艳不已称赞

  等过了府学穿过了十王庙从城南的朝门出来这便算是出了登州府
城了距离周府祖宅尚有数十里之遥

  出了城行不多时忽然空中乌云翻滚狂风怒舞只吹打的道路两旁树桠簌
簌作响云中雷声隐隐晌午时便担心今吉时落雨想不到才刚一出城
真的要

  抬轿的家丁均皱眉道:「这鬼怕是又要落雨了

  漫彤云密布朔风怒舞黑云压顶只吹打的喜轿摇摆似感到点点雨丝
梅香在旁扶稳喜轿忙道:「呀这可怎么办?」

  一家丁道:「得赶找个地方躲雨一会子雨来了就算得了轿子
和后面的喜礼也不住了可麻烦了

  梅香柳眉一蹙不悦道:「这雨可真讨厌别再误了吉时

  正说话间便听薛良在队首声喊道:「一会要落雨了前面不远便是
秋亭伙先去那边暂且避雨

  众皆称善连忙步向秋亭赶去

  明代官道旁多修建有官驿呼之为亭五里一短亭十里一长亭以供来往
官差休息换马、传递各地文之用

  官驿本来只有差才可以使用但到了万历朝时已然是民间往来客商用的
更多了驿站差役更是多达数十万财政消耗极朝廷多次想要裁撤均因
牵连众多不能成行

  这些官驿本无正式名称诸如「秋亭」这般雅称则是由往来打尖休息的
墨客所起约定俗成

  众一路便见眼前不远便是秋亭主楼高不过区区一层钩檐飞
红墙黑瓦两旁延伸出两道长廊中为屋后廊侧为马厩一辆青黑
的马车正停靠在内亭内廊俱是涌动黑压压一片似有不少亦在其中
避雨

  到得楼外果见一行早已先一步来至亭中亭内停放着的一个喜轿
竟也是一行送队伍

  梅香讶然道:「这可巧了想不到今个还有其他家成正让咱们给撞见


  先来到秋亭的一行见又来了呜呜泱泱的一群纷纷皱眉忙道:
「满了满了站不

  「挤一挤吧我们这也是送连带轿子、彩礼一堆东西一会雨了
不好

  翰林府薛家素来豪阔声名在外良田万顷亦感骄傲薛府家丁
平素里自觉能在翰林府当差高一等这会子哪顾得只管推开众
薛湘灵的喜轿抬着往里送

  薛湘灵的喜轿在先前的轿子旁一放两台轿子便了近半空间再加之众多
架彩礼堆在墙边顿时把都挤到了廊

  先那群见新来的这伙衫抖擞喜轿高鲜亮彩礼豪奢知是高门
豪阔之家招惹不起自是敢怒不敢言纷纷嘟囔着让于廊

  正闹哄哄一片忽听雷声炸起狂风怒号一道闪电轰然划过雨倾盆
箭攒集一般盖脸地打落而

  雨滴洒落在亭前青石板铺成的路面点点雨滴顺着屋檐不住滴
将站在廊边的众衫打了一片

  梅香望着窗外瓢泼心中烦闷蹙眉道:「这雨可要到什么时候
边可都等着

  薛良道:「盛夏多不过来得去的也我看不多时就能停再等等


  梅香听了便不再多语一扫见那伙送队伍甚是朴素就连喜轿亦是
简朴她自打五六岁起便住在翰林府虽为丫鬟做的是伺候的事但也算见
惯了奢华此刻两家一对比心中便隐隐有些瞧不起

  忽见轿旁立着一甚是眼熟定睛一看却是认得竟是先前在望仙楼中遇
到的老童生赵禄寒正愁眉苦脸低着与轿内新低声说着什么

  当望仙楼中梅香亦扮做现在这么久过去一时间赵禄寒尚未认出她
不过也不敢多瞧轻轻移步来到薛湘灵轿前隔着轿帘悄声对薛湘灵说


  薛湘灵讶然道:「可有这么巧的事之前记得听他说有一幼不想今
在此碰到也算是有缘了

  梅香笑道:「想来他还不知那『李子』是何

  薛湘灵轻声道:「不知最好勿要生事先前咱们扮了装胡闹这会子让
他认出来又要多事

  梅香点称是正悄声说话那边轿中却传来了轻轻的啜泣声

  梅香奇道:「这可真是奇了喜之欢喜还来不及怎的又哭起来了?」

  薛湘灵在轿中点道:「想来是有什么难

  轻声招来薛良柔声道:「薛你且去问问那边是怎么了怎的良辰
而作悲切之声?」

  梅香忙道:「她自哭她的咱们避咱们的雨雨过各自散去
管这些闲事做什么?更何况只是一面之缘而已又没有什么

  薛湘灵在轿中啐道:「胡说且不说咱们认识他了就算是旁也当问个
清楚能帮就帮一把怜贫济困方为是哪能袖手旁观

  梅香不再言语看着薛良走过去与赵禄寒作揖叙话心中颇感别扭与不喜——
就是因为这个穷酸赵禄寒这才得罪了纨绔子虞希尧的好不麻烦
因为他结识了周庭训成其姻缘令梅香颇感嫉恨心里酸溜溜的不是滋

  不多时薛良已然问清缘由来到薛湘灵轿前回话道:「赵禄
轿中之是他的只因家境贫寒出嫁无有妆奁碰到咱们贫富
相遇一比触景生故而啼哭

  梅香撇撇道:「说来说去原来还是没钱呀在望仙楼不是把
那把什么董玄宰的扇子送他了吗?那扇好歹也值个百八十两的怎么又来哭穷?」

  她自己因薛出嫁心中酸溜溜的嫉恨此时恨屋及乌说话颇为尖酸刻


  「什么扇子?你认识他?」薛良疑道

  「没什么没什么」梅香慌忙否认岔夸话题恨恨道:「哼别说咱们
把妆奁分给他就是单单把这锁麟囊给他也够他活一辈子的了

  薛良摇摇不以为然怫然道:「胡说八道锁麟囊怎么能送

  却不想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薛湘灵在轿中听了这话心中颇为感慨

  自己这月余来为了办置妆奁之事也不知发了多少脾使了多少
觉得这不合适那不满意的府中战战兢兢生怕来见自己却不想世
因缺少妆奁喜之为此啼哭不觉心中甚是羞惭

  同为新自然清楚陪嫁妆奁不足到了方家中要瞧不起
便低以后的子之难那也可想而知了

  更何况这赵禄寒之前还有过一面之缘这老童生一生郁郁不得志但言谈亦
觉洒落可喜颇觉投趣心中蓦地一动便柔声道:「即是如此便将囊送他
又如何?」

  薛良、梅香具是了一惊梅香忙道:「我刚才是说笑锁麟囊怎
能送要是可怜他给他点银子打发了便是了这锁麟囊万万送不得
还指着它抱外孙子!」

  薛良也在旁忙附和道:「是麒麟送子全靠这锁麟囊把这给
岂不是不妥?」

  就听轿中薛湘灵轻笑一声道:「积善积德才能得福得贵什么麒麟送子
过是一句吉祥话罢了我才不信这囊中虽说珠不少但对咱们家来说
失之不过如树飘一叶太仓减一粟却能救于危难如此功德岂能不为?」

  说罢轿帘掀起涂了丹蔻的白手伸出将锁麟囊递出柔声道:「梅香
你去给他送去

  梅香眉一皱急道:「我才不去也要三思可别莽撞

  薛湘灵轻哼一声对薛良道:「薛你去

  薛良不便拂逆叹了一接过锁麟囊转而去

  梅香噘道:「你就是多管闲事和周子知道了可不知要
要唠叨多久

  眼见得那边薛良正同赵禄寒叙礼来回谦让赵禄寒起先推让而后接过连
连致谢作揖向这边望来似是要来跟薛湘灵当面致谢

  梅香心中烦闷不愿与他见面便道:「那赵老好像要过来了
怕她认出来麻烦我到后面去躲一躲

  薛湘灵轻轻应了一声亦觉让其认出自己就是当的李纯颇为不便就不再
多语

  梅香看着赵禄寒白眼一翻诽几句向驿站后院走去

  后院虽然也不少但却不如前院那般打量衫打扮
似乎后院的这些跟赵家送的并非一路想来是过路避雨的也不甚放在心

  望着屋檐连绵坠落的雨丝打落在青石路板淅淅沥沥作响雨似乎愈
不见停的意思

  梅香心中烦闷望着院中怔怔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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