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云罗】第十集 寒梦横江 第四章 刀兵映雪 锦书为笺

作者：林笑
字数：10639
2020/03/13

第四章　刀兵映雪　锦书为笺

　　柴郡虽算不得城邦却是历史悠久千百年前就设了县制北临葬江
东面挨着庐山风景清雅致国师费鸿羲就出自庐山派自他功成以来
无敌为认的第一高手辅佐盛国君王至今已是第二世不仅功劳资格也
老在盛国可谓一之连带着庐山派与柴郡均名声噪

　　冬时节白雪皑皑覆盖之仍依稀能见漫山林木现今虽已落尽了绿叶
只待雷一响雨丝如雾又会是连绵青翠

　　「这里种了满山的茶树每年开的时候满山都是采茶茶叶出成后山
脚还有连从早到晚的茶戏看咱们柴郡这里最好的茶便是云雾绿了不知道
你们喝过没有？」年轻的兵丁是柴郡回到了故乡如数家珍说得若悬河
里呵出的白竟似寒都温暖了几分

　　「来了柴郡不给我们说说一浔二濂三卢丘郡中少最风流谁鸟耐烦听你
说什么茶？伙说是不是？」

　　据说柴郡辖六县里美如云还有好事者编了个不知真假的顺溜在
旺盛的军中说起些风流轶事与立刻引来一片的起哄声似乎把全军的
乎都了起来

　　猥琐邪的嬉笑声连着片响起只消是便逃不过去后军的不少年轻兵
丁不敢应声涨红了脸偷眼向医官们瞄去

　　顾盼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若是从前骄傲的少定然会横眉怒瞪一眼甚
至斥他们流无耻如今在陷阵营里呆得久了明这一切乃之本都
是如此且一旦战事开启一众兵丁们还不知能活多少来开些玩笑话没甚么
了不得

　　「面不知何去桃依旧笑风」顾盼见兵丁说起采茶时露出十分
神往之不由心中涌起无数的诗句看兵丁年岁甚轻料想还未婚配或许是忆
起一场美妙的邂逅？想来是最终无果只能在记忆里美美地回若是喜结良缘
又怎会年纪轻轻地来了陷阵营？一念至此又自嘲地一笑自己的年岁比他还要轻
还不一样是在这里？不知道此刻在哪里他在哪里

　　经历过凉州逃难的艰辛路途也有过腥战场的洗礼顾盼的眼与从前早
不可同而语依她看来陷阵营可谓兵中的兵这支成立起便以老带新
再历经严苛苦训之后层层选拔留的军绝对是盛国最强军伍之一甚至光从
练时的锐程度看并不逊于韩归雁在凉州手底的那支兵

　　只是顾盼也知道练和战场是两回事自己十余年的修炼到了战场连
一半的威都发挥不出来第一次看见一排排稻草一样倒四分五裂鲜
飞溅的各种腥残酷那种四肢发晕目眩恨不得把胃都吐出来的难仍
记忆犹新

　　这座陷阵营也是一样想要成为真正强的军伍没有与火的洗练不可能
做到成为兵强军之后现在这些兵丁们又能剩多少？

　　穿过了种茶的长山便是柴郡的城郭从城郭外向西再行四十里便到了军营驻
扎地五万的军营帐延绵数里烟火纵横在冬雪里也是一道奇景每
都会有从柴郡的车队民运来柴薪炭火与粮油米面络绎不绝至今已将这座
营寨充实得满满当当顾盼见了不由叹服江南的富庶

　　若论鱼米之乡还有何地比得江南？这里有连片的域湖泊有一年两熟
的稻还有四季丰沛的光雨露燕国的强盛能西抗秦北拒黑胡离不开
盛国连年的纳贡即便如此盛国依然攒了良好的家底三国纷争多灾多难的
地盛国仿佛一片世外桃源数十年来国境之内没有战事也让这片得独
厚的土地富得流油

　　有失有得

　　顾盼心中暗道一声卸包裹细心整理起来纵使她负昆仑的乘内功
且已有了六品的修为雪严寒长途跋涉来也觉甚是疲累幸好无论先前还是
现在给医官们安置的帐篷都十分适其是待她这样滴滴的少似乎更
加地偏些

　　篷布外罩好了羊绒让烧了火炉的帐子里温暖如木铺了厚厚的棉垫
虽没有锦绣为套躺去却又又适更难得的是旁还有一张几几面
漆新打开屉还能闻见散发的木香不知是不是营中特意为这些年轻的
医官子们备的

　　说来也怪陷阵营里至今无见过主将平的练都由折冲将军卢元洲引
领卢将军一张锅底脸面为也是一丝不苟铁面无私带兵演是极佳的但
是在顾盼看来这过于刻板失之灵巧机变以他的才想要执掌锐的陷阵营
远远不够

　　譬如卢将军就绝不会这么贴心地在营帐中给医官与子们置办一张几他
本也不止一次地吆喝过自己不是主将只是代为演想想这一次迁军至此
这位久未露面的主将也该这里现看他细心的模样当时兵如子而懂得收
买心料想也是领军经验颇丰或许还是位风度翩翩的儒将

　　顾盼利落地收拾好了营帐从胡思想中回过神来泡一壶红枣茶坐在
几旁

　　同伴们还在忙碌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了营之后杂事就以自家的最少
今刚刚驻扎别无他事顾盼最早便可歇了来喝了两茶便信步走出营帐

　　兵丁们里里外外忙碌不停来来回回将行密集的道路积雪都踩做烂泥
让一片雪白的世界里现出纵横阡陌来可无论有多忙碌顾盼走到哪里都有
会不自觉地停手中活计向她看来她知自己随着岁月的长成终于和一
样如一颗熠熠发光的明珠到哪里都如此耀眼

　　顾盼避开群在荒僻一跃了树梢

　　营的构建外圈住中央摆放粮草军械山脚背风的后营则是主将与
后勤员的居所除此之外还有成队的兵丁在营之外拖着扒犁扫开积雪清
理出片平整的校场营依山而立这一片的空地建立得和先前演之颇
为相似想来军还是会每驱赶着兵丁将他们赶山坡之后结阵自保来到
柴郡只是为了换一地方演么？

　　兵丁们或有这样的疑问但对于已知晓部分内的顾盼而言则再清楚不过
柴郡北临葬江与燕国的梅冈郡划江而望两郡相去不到百余里不说波澜壮
阔的葬江在这一带波涛湍急两岸却仅有五里的宽度比起紫陵城江海连成一
线放眼望不到边际在柴郡一带若能等待江较枯竭流平缓的季节是用
兵的最好时机

　　也一直到了这里顾盼才醒悟过来盛国本土已有数十年没有战事这一回
也不会有张圣杰与吴定的战略是主动出击而不是等待燕国来攻——至
少在战事初期本土没有战火

　　即使是顾盼这样经验不够丰富思量也无法全面的少想起来仍是汗流浃
背

　　燕国携胜草马黑胡的余威又覆灭了祝家之后得到笔资财可谓粮秣充
足兵锋正盛连顾盼都知道燕国的皇位在这样的形势更迭是最完美的时机
栾楚廷登基之后燕国不仅没有的动荡国运之盛不于栾广江在位之时甚
至收缴了祝家的笔资财充国库国雄厚还要胜过前代皇帝

　　观比起秦的动荡不安几乎已裂成了两国盛国的新君登基难以服众
朝中党派林立政令达奉阴违张圣杰想要掌控权还是痴说梦此
时是燕国最强谁都明白不可与之争锋的时候

　　秦国二龙争霸但凉州三关早已守得严严实实只等熬过这一段最艰难的
时刻更加羸弱的盛国居然要主动出击？如果不是对吴向来太过熟悉和了解
顾盼几乎会以为张圣杰是不是失心疯了——只有疯子才会去陪着疯子一起发疯

　　山坡林木耸立站在树梢便能远眺远雾间奔腾的葬江甚至能隐
约听见江翻起排空浊的声响顾盼心中一黯自己躲藏在军营里这一场战
后不知道还能不能活来若是埋骨沙场说不定连个名姓都没有便是有了
她现也不顾盼而是【谷木芳】这么个土的名字沙场尸首定然也给
毁得面目全非和师兄又怎生认得出来？说不准还被就地掩埋在哪个荒
里

　　顾盼心中顿觉委屈忍不住眼角含泪她忙去泪珠不惟寒地冻泪珠
挂在眼角有冻伤皮肤的可能也因远雪飞冰扬数十顶着寒风朝军营飞奔而
来

　　马喘着呵呵白马蹄踏破一地碎冰雄壮高马的士个个神
在军营外数丈之地放一齐停数十匹健马齐声长嘶有些立而起再重重踏地
显得威风凛凛不多时卢元洲便自出营迎接站在为首者的侧将他请了
营

　　隔得远了又是风雪连看得模糊不清只隐约见到那材奇高肩膀奇
宽左摇右摆地走起路来姿势也颇为怪异活像只狗熊顾盼料想这是主将到
了不由失声而笑先前还猜测或是位风度翩翩的儒将现在一看怕是只熊罴
才对军中都是豪汉子长得好模样的都是万里挑一哪来那么多儒雅之辈

　　主将抵达顾盼不敢于树梢再行留轻飘飘落地来回了营帐等候军令
只奇怪方才似乎有几道说不清道不明的电光往自己这边闪了几闪十分怪异

　　刚回了营帐片刻果见后护军急匆匆地赶至召集后营所有等沉着脸道：
「行军司马今已到营中你们都给老子长点心若是冲撞了一概不
讲面重重责罚！」

　　原来不是主将是行军司马？顾盼心中暗忖行军司马这个职衔权柄差异极
总的来说便是个参议营中诸事协理军政的职务在军中几乎仅次于主将
权柄也看这一军的规模这位落在陷阵营这样兵军营中的行军司马
便是堂堂了不得的物了通常而言都会由名臣良将兼任只可惜自己来盛国不
久实在认不得这位熊罴司马还不知道陷阵营的主将是谁怎地架子这般
至今尚不露面难道折冲将军之后又要由行军司马暂为领军？

　　后营里很各自散去新的主官到来八成都会来场训示立威兵丁们
都不由心惴惴不知道这位行军司马的脾如何有了护军的警告手
有活计的便低专心忙碌不敢贸然造次忙完了的也安心呆在营帐中等候军
令

　　顾盼等在营帐里只听一阵慌嘈杂的声响想是这位行军司马驻了后营
的营帐之后便与往一般无二

　　漫无目的的等候最是无聊好的是营帐里火炉烧得正旺营中的薪炭备得甚
足每例分也足管够用军新来营别无他事也不需出练兵今
还多分了一些供兵丁们取暖

　　这一等就等了足足一直到间宵也未见这位行军司马现似乎寒
地冻这位打熬不住缩在营帐里烤了一整的火

　　第二晨间起来雪终于停空中碎云朵朵只漏出条条缕缕几道
光地的积雪慢慢开始结冰虽好寒冷却是更加地骨后营里刚用了
早饭这位行军司马忽然从左营行来

　　看他披银黑两铠甲别军刀白的披风在他虎步龙行之不住漫卷
飞舞后十名手长刀寸步不离的随从一脸肃杀之其威风赫赫让哪
敢视？

　　顾盼见惯了达官贵和蔼可者有之威仪重者有之早已见怪不怪
只是看了这位行军司马一眼便暗暗蹙眉低了去面发白

　　这位刚到任的新官着实和温文儒雅搭不半点关系一脸横鼠目蒜鼻不
说长得像只猿猴一样向前突起一张便咧出张加脸颊那一道蜈蚣
般的长长刀疤就算看了不害怕也丑得让绝不想再看第二眼

　　顾盼一眼就看得中不适让她一惊的还是行军司马旁披着紫披风
着白露出的肌肤却比服与冰雪还要更白量苗条修长的子行军司
马边一个个都是恶行恶相唯独这位子欣清简直像是泥潭中的一朵白
莲原本就分外出众的相貌更如仙凡遇见这位熟是她始料未及不免就
生出瑟缩之意

　　行军司马忽然露面引得后营中一阵慌不过片刻之后便即安定位
居其位显是平里训练有素

　　「这位是行军司马申屠这位是中监军倪尔等好生认得莫要冲撞
」后护军疾言厉一通呵斥将几位新官都介绍了一遍

　　「江浙一带还有这个姓但是听说族也不多了举世都罕见想不到倪前
辈居然担任中监军这样的要职她该当看不见我吧」顾盼心中暗忖她
站在群里虽量高挑却刻意矮了半又低着料想现倪妙筠看不见转
念又一想在军中兵丁虽多倪妙筠居要职迟早会与自己碰面两之间半生
不熟至多就是翻了面皮而已她原本还有些左右为难的惆怅这一起心中
意来把心一横那是谁来也劝不回了

　　顾盼定了决心便方方地抬起来不刻意显山露也不再瑟缩躲
藏只在她该在的地方立定站好正巧后护军说完了话那申屠司马向前一步
目光横扫全营顾盼只觉这虽丑陋目光扫过时似与自己对了一眼暗道：
「倒是好锐利的目光」

　　刚暗赞未落申屠司马便清了清嗓子道：「本官申屠神辉至此可不是来散心
的」

　　这声音就像面锈迹斑斑的破锣偏生有不知好歹的生猛之明明已是难
听至极还强要在宴会之中诸般乐器奏出曼妙之声时凑一脚越发显得难听之
外还能光凭声音就惹讨厌也算是份难得的本事

　　顾盼听得缩了缩脖子悄悄地又收回了那一点点暗赞诽道：「神辉神
你个」远远还瞧见倪妙筠也缩了缩脖子盯着申屠司马的目光一凝透
出恨不得一刀从他后背去的冲动可见不了这位爷的不止自己一

　　「平多流汗战时少流本官今就要看一看你们练得如何
」一席话倒没太多幺蛾子只是太过难听等他闭了都松了一
还觉得后背冒汗也不知道方才听他的声音到底多么坚忍才能得了

　　主官初次令非同可都说新官任三把火谁又想被架在这把火烤？
陷阵营这一回的集合比平里还要速利落不一时便在营前整理出的片平原
空地里列队完毕五万的军即使在猎猎寒风中看去也是势磅礴

　　后勤员不需参与这种演伙厨师们开始忙着饭菜医官们也做好了准
备听着前营空地里喊声震顾盼见左右暂时无事遂又悄悄溜出营帐寻荒
僻无跃树梢远远打量

　　吴府要与倪家联姻的事恰在顾盼离开之前她已有耳闻也不知道倪家
对此事态度如何是否已应承来看倪妙筠孤来此这事莫非没成？顾盼
心一阵轻松又是一阵揪心她正强忍着恶心远眺那位申屠司马一时没来得
及思量为何又是轻松又是揪心

　　行军司马在军中举足轻重顾盼实在想看一看清楚这位今后会担起营中
部分将士——包括自己命的重要物究竟有几分真本事若是被一个草包莫名
其妙地送去了命那可真是冤到了家这位行军司马长得怪异走路姿势也怪
异无一不透着古怪边的随从却个个不同凡响从魄看都是见过世面
风雨立在申屠神辉边也显沉稳从步伐看武功也都不弱顾盼自忖自己
对任何一都未必讨得了好当都是江湖得出名号的豪杰能让这么多豪
杰一同为他效命这恐怕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倪前辈也在这里她是皇后的表总不会被派到一个草包边去吧」
顾盼心惴惴不安间就见那申屠司马像只猴子似地蹿跳呼居然
内功还不弱把他难听到极点的声音传得满营皆是真真正正的【震耳聋】—
—五万陷阵营都恨不得自己的耳朵聋了的好

　　顾盼强耐着不适不去看申屠神辉只看演今未演战阵只让兵丁们
一拨又一拨地冲锋翻越或是突对练等等暂时看不出他领兵的本事顾盼
暗自计算只觉强度颇想要坚持来可不容易莫说演过程中难免磕磕碰
碰不多时就有挂了彩

　　后营里陆陆续续抬来了伤兵皮伤也不算太重将养个三五便好了但
在寒冬里光是解开甲包扎也不好顾盼回了营帐里与医官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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