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印传奇】21

P>    二十一

    姥爷神矍铄有点鹤发童颜的意思他老家以前就虚胖全靠骨架衬

    着这几年倒真瘦了来在这五月午光明媚的农家院里他声似洪钟、

    健步如飞一度得我目瞪呆迫不及待地展示了他养的那些草草后姥

    爷拽我的手：「走看看咱种的菜」「行了行了咋跟孩似的」皱

    皱眉脸浮起一抹牛奶般的亮「林林给姥爷带了啥礼物拿出来呗」

    礼物嘛是个清华紫光MP3２５６M三百多块钱这是我绞尽脑后

    陈瑶灵机一动的结果当时我俩跑遍了平市区的商场、超市、专卖店

    一坐到世纪广场的台阶再也挪不动半步ipd里左祖咒跑出来扯着

    嗓子唱那首《苦鬼》于是陈瑶就捣来一肘子让我切歌她非常讨厌NO说左

    唱歌像便秘另外她觉得这个「整穿棉袄戴帽子佯装成少数民族」的苏北

    特别华而不实时常警告我「要引以为戒」因为ipd是陈瑶的所以我只好切

    歌她却欢呼一声望着广场洋溢的劳动民说：「你姥爷不是唱戏的

    吗？给他个MP3再点戏不就得了？」

    陈瑶真是聪明于是挑好礼物后我请她了麻辣兴高采烈间我问她要

    不要跟我回去她摇得像拨鼓我说：「咋不看看你爷爷奶奶？」她埋

    掇着粉丝没吭声待我结账回来陈瑶还没完我就说：「点呗完了回

    平海我也好见识见识你爷爷的糖油煎饼」她依旧没吭声好半晌才满汗

    地抬起来：「要你管」兴许辣椒搁的有点多她两眼都噙着泪这让我

    一惊陈瑶却毫不谅一把拽过背包夺门而出她都没之后就是国产

    电视剧里的庸俗戏码我也懒得唠叨唯一的例外是在广场的巨型充拱门

    陈瑶掉过来把MP3给了我我问：「你去哪？」她也不回：「回家」

    虽然稀里糊涂但陈瑶确实很生后果也确实比较严重——我期待一周的

    生活就此见了鬼晚在网吧耗了几个钟跟她聊QQ也不理我网评剧资

    源不多我只好滥竽充数地了些京剧、豫剧去新凤霞的《为媒》倒是经

    典——老我就在姥爷的剧团里看过但限于空间和媒介也只能作罢待我烟

    熏火燎地回到宿舍刚好赶一场烟熏火燎的牌局这一闹腾就是半滚到

    时隐隐听到有在唱国际歌等我竖起耳朵却又没了音

    二号醒来已近晌午趁懒们还赖在我用那台联想老爷机了会网

    新闻里说弗朗西斯要被易同五年前一样火箭的季后赛被同一个对手以同样

    的比分终结虽给侵案得焦烂额科比依旧勇猛难挡他老这也是破釜沉

    舟的架势宿舍里脚臭扑鼻温馨感颇有点迪拜海滩泳装美的慵懒

    息但杨刚冲来打破了它他：「不好了！」在几声不满的哼哼中我问

    咋了他兴奋地说：「不好了！北京又发现了非典病例！咱们又得鬼门关走一遭

    了！」于是刚刚还猪一样的众立马打蹦了起来就这当我跑卫生

    间给陈瑶打了个电话可怜我肠子都要拉出来家就是不接

    到平海时将近四点站在长途客运站外远远就冲我招手她穿了

    件对襟休闲衬衫则是一条黑黄相间的碎长脚踝的平底鞋扣在光

    闪闪发光而我一眼就发现她剪成了齐肩短发黑亮柔顺如故风过时却像

    一只黑鸽子张开了翅膀顶巨的钢化玻璃把飘忽忽的蓝白云纳中又

    猝不及防地斜劈一道黑影说不好为什么我眼皮突然就跳了跳接过包

    先问我饿不饿我笑笑略一迟疑说饿她挽我胳膊白了一眼：「越长越傻

    饿不饿还要想半」

    毕加索唯一的优点概就是宽敞我把副驾驶座位往后调了又调说行

    了我问我爸她递来一瓶：「鱼塘呗这两多你舅饭店都开了

    关关了开」说着她莞尔一笑依旧梳着偏分柔丝划过一抹圆弧斜扣在

    肩随着她角弧度的飞扬而起整个车厢都隐隐荡着丝说不出的妩媚我赶

    忙撇开脸好半会才说：「那明咋办？」「明歇呗你姥爷的事都忙不

    过来也没请啥你舅自告奋勇非要当厨你就看他能耐吧」

    ２０００年夏村东那片地被去建了新型工业园在猪瘟和的双向

    压父一番摇摆后还是重老本行把养猪场到了城东礼庄为此他

    时常念叨：当年要不是你拦着真包了建筑队咱现在也发了不过养猪也有

    养猪的好——何况是父这样的老手——只要没摊病灾除了换季平常

    也悠闲０２年父又承包了几亩鱼塘算是和舅合营后者在民房外扩

    建了两间简易房再搭二楼开了个饭店我也光顾过几次生意还凑合

    毕竟附近就有个长途客运点何况鱼塘的钓客们好歹也得碗饭

    随养猪场２０００年冬村子也要拆起初说是划拨为一个三本的新校

    区结果一荒就是两年直到去年那堵绵延而颓唐的围墙才被推倒长出来的是

    北方汽车城和若名字都令眼缭的商业楼盘全村十二个生产队分三拨被

    安置到了平海的角角落落出于乡土观念和某种可笑的尊严村里组织手到乡

    镇和区政府闹过几次最后也不了了之当然村部都发了一笔一种靠以往

    卖树卖地卖机器所不能企及的发０１年４月份我们就搬到了这个城东北的御

    家园有个二百来户吧多是以前的乡我家在五楼习惯走楼梯

    我也只能跟着「想点啥？」她那条白生生的胳膊在我眼前晃呀晃的

    「随便」

    「随便随便随便能吗？」在拐角转过来绷俏脸却马又笑

    了出来斜黏糊糊地在窗仿佛时光在恍惚间遗落的一条残影

    当然不能随便在提供的短得不能再短的菜单中我选了蛋西红柿捞

    面很忙活起来我问奶奶她也不抬：「听说你要回来高兴得不

    得了谁知这会又跑哪啦？」我倚着门框了一声她麻利地拌着面粉

    呲呲呲的一青丝弹惊在肩颤抖不止我不由想到一个特别流俗的词—

    —苍蝇拄拐棍也爬不去「咦」回瞥我一眼又扭过脸去半晌才说

    「你也不累歇会监工这是？嫌空调打开」「不」我转去开

    空调不等拿住遥控器厨房传来的声音：别开了当心着凉

    面时我狼吞虎咽坐在一旁说：「你不能慢点？」

    「好」我伸了个拇指

    「德」笑笑捋了捋发

    「啥时候把发剪了？」我盯着面含混不清

    「还以为你眼不灵光」椅子挪了挪「就前段时间短点也好打理」

    我没吭声因为我不知道说什么好打记事起就是一长发偶尔也会

    稍加修理但剪这么短还是第一次

    「咋可难看？」突然说

    「哪呀好看」我抬笑了笑又埋了去「就是习惯了长发」

    没说话我搅搅碗里的面刚想说点啥奶奶回来了一阵风似地她

    老家把我抱了个结实「孙子哎——」她唱道

    晚饭就我们仨父来电话说太忙回不来我自然也不饿就拌了俩

    凉菜做了个鳝鱼汤黄鳝是自家塘里养的步二十一世纪后我就再没见过

    生鳝想当年我们冒着酷暑沿河梁一路过去一个晌午也能个两三斤

    螃蟹和田螺更不消说然而村东那条河已涸多年（事实还存在与否都难说）

    连平河都要时不时地靠市政调来避免断流至于鱼虾什么的——礼庄鱼塘倒

    是有一些

    「多点你爸专门给捉的看你瘦的在学校是不是就不饭？」奶奶给

    我掇了个鳝鱼块她那兴奋劲还没去自打门她都没消停过——一脑

    搬来好几个箩筐东家事西家事哗啦啦地倒了一地我完全能理解奶奶那旺盛

    的表达望平常父忙周围老少区环境也不比村里自在她老家当

    然得慌

    「是该多点」笑笑或许还冲我眨了眨眼

    但我已经喝了瓶啤酒实在消不起于是最后那一杯酒我给端了过去

    她一仰脖子就见了底我不由愣了愣

    「哎」奶奶捣捣我「房后老赵家刚又给捉到局子里去了」

    「——为啥？」

    「为啥？还不是赌博家说还吸毒正就是给钱烧得慌以前多实诚」

    「嗯」

    「他媳倒落个自在不哭不闹就差放鞭炮了」

    我把汤喝得嗞嗞响

    「我去看面发了没」起「一会蒸馍馍林林你几个包子？」

    我吐出最后一块鱼骨却不知说什么好

    奶奶又捣捣我压低声音：「啥也别说都是两套房给烧的」

    一碗汤喝得满汗翻翻手机陈瑶也没回短信我只好拍拍肚皮滚

    到了沙发随手捏了几个台刚到中央五套奶奶就放话了：「又看黑拍皮球

    有啥好看的？」我问：「那看啥？」她捶了捶脖子：「啥都行——看平海台

    这几老说咱们村」没有办法我只好走过去给她老家捏了捏肩膀奶奶就

    笑了一不做二不休我索让她到了沙发平海台在播本地新闻但多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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